「熙博」无人区玫瑰（三）
3.
因为赵一博突然生病这件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拉进了不少。陈少熙意外的看到了赵一博幼稚脆弱的一面，赵一博也看见了陈少熙体贴可靠的一面，他们年龄本就差的不算太多，如今跟是有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
于是两个人除了上班上课，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待在了一起，偶尔一起打打游戏看看电影，给无聊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赵一博自然也没有忘记答应老杨督促陈少熙学习这件事，在赵一博跟唐僧一般的唠叨下，陈少熙也逐渐学会了妥协，虽然成绩依旧倒数但老杨看的还是很欣慰，至少这次的期末考试的分数比上次进步了不少。
老杨对此很是欣慰，但赵一博却看着陈少熙的理综试卷皱起了眉头，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后面的大题陈少熙的解题思路基本上都是对的，但是就好像是刻意没有写完，赵一博不死心跑去其他科的老师那里要来了陈少熙的试卷，果不其然数学同样是龙飞凤舞的列举了一下解题思路但都没继续写下去。赵一博收好试卷，决定有时间要好好找这个臭小子聊聊。
寒假也就此拉开了序幕，但这也意味着离过年不远了，两个人都在暗地里为回家这件事发愁。
两个人今天为了庆祝放假决定再外面吃顿好的，但是吃饭的时候却发现两人情绪都不太佳，于是二人各怀心事的吃着饭，氛围第一次显得有些沉重。
还是赵一博率先打破僵局，“怎么啦？今天脸色看着不太好，不会最近学习太累生病了吧？”赵一博担心的伸手摸了摸陈少熙的额头，另一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
“没，就是刚才接了个电话，我爸让我过两天回家但是我不想，所以又跟他吵了一架。”陈少熙本来不想说但是最后还是在赵一博关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道。
赵一博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陈少熙，但陈少熙却从里面看见了悲伤和一丝一闪而过的苦涩。
“哥？你还好吗？”轮到陈少熙担心了，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发现赵一博的乐观有时候只是表面而已，其实精神内耗特别严重，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很多事情他不会说只会一个人默默的去自我消化。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赵一博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怎么自然的微笑，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陈少熙听完一愣，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想回家，他其实家世还算不错，出生在一个梨园世家，所以从小就被逼着学习戏曲，别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自己都只能重复的练着基本功，他的父亲似乎把自己没能完成的梦想强加在了他的身上，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的家庭有点复杂，你应该从老杨哪里听说过吧，我妈其实并不是我亲妈，是我爸后娶的，然后我还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弟弟，我挺讨厌他的。他们对我弟很纵容，他想学什么都依着他，可他们却根本就不关心我真的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就只是一味的让我跟着他们安排的路走然后我就跟家里闹掰了，我不想走被安排好的人生。”陈少熙挠了挠头，尽可能的长话短说。
赵一博听完陈少熙这难得的一大段话，突然觉得有些感触，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父母把自认为最好的一切给你却从未问过你真的想要什么，他也曾经叛逆过甚至采取了比起陈少熙现在的做法更加极端的方式，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去反抗，却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你真的讨厌你弟弟吗。”赵一博沉默片刻却只问道
“讨厌！非常讨厌！”陈少熙不明白赵一博为什么这么问，但他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赵一博听完耸了耸肩并不太认同他的答案，但是也没戳穿他，“或许你可以换种方式去跟他们沟通，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具体情况，但我知道这种方式只会让双方都很痛苦。”赵一博说完苦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整理好了情绪，那一瞬间的脆弱就像是陈少熙眼花了一样，“还有一个学期你就要高考了，没必要那自己的前途去赌，思考一下你真的喜欢什么，努力去争取就好了。”赵一博拍了拍陈少熙的肩膀，很多话他说不出口，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轻易插手。
陈少熙想要反驳些什么，电话却恰好在此刻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小卷毛几个字在不停的闪动，陈少熙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接通了电话，“喂，干嘛，有事快说。”
“哥！你放假了吗！什么时候回家！”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可爱的小男生，但可能现在正在变声期，嗓子哑哑的听着很有喜感像只唐老鸭。
“我不回去。”陈少熙冷漠的回道。
“啊！”少年失望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能感受道，“哥，我们已经半年多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说完还嘤嘤嘤的假哭了起来。
“一直就没爱过。”陈少熙下意识的怼了回去。
“渣男，你不爱我了！你个臭渣男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人。”王一珩小朋友在电话另一边声情并茂的演了起来，就好像陈少熙真的是个负心汉。
但是少年忘了自己现在的公鸭嗓一点都不优雅，听的赵一博忍不住笑出了声。
“诶！哥！你旁边有人？是不是我未来的嫂子！好不好看！过年要不要带回来！”王一珩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关你什么事！闭嘴吧王一珩！别吵吵把火的了，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戏呢。”陈少熙被吵的头疼，又看了看此时正憋笑憋的脸通红的赵一博，突然有一种想上手捏一下他的脸的冲动但很快这个念头便被陈少熙扼杀在了脑海里，他可不一定打得过赵一博。
“我不，除非你答应我回来过年！”王一珩不甘示弱的在那边说道。
“你烦不烦！信不信我挂电话。”陈少熙威胁道。
“哥……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过年都不愿意看见我吗。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很讨厌我呀。”对面一瞬间泄气了一样，带着一点鼻音显得有些可怜，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没有，别听他们瞎说。我过年会回来待两天。我只是不想听老头子念叨罢了。”陈少熙败下阵来，他最怕的就是这招。
“真的吗！那一言为定！”王一珩转阴为晴，情绪转变之快真的不做演员都可惜。
“嗯，真的。我还有事先挂了，先不要告诉那个人”陈少熙无奈妥协，虽然他知道王一珩现在给他打电话除了是真的想他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两个人让他过来劝他回去。
“嗯！如果可以记得过年带嫂子回来哦～”王一珩最后还不忘大喊一句，动静之大让赵一博都不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清楚。
“笑什么？”陈少熙自认为恶狠狠的看着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状的赵一博，心想这家伙现在还真没有一点老师的样子。
“笑你打脸太快。还说讨厌你弟弟？”赵一博精准攻击。
“这还不够讨厌？”陈少熙死鸭子嘴硬中。
“挺可爱的。”赵一博客观评价也不知道说的是弟弟可爱还是嘴硬的少熙可爱。
“这破小孩烦的很，哪里可爱了。”陈少熙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但看了眼此时笑的像个玉面菩萨一般都赵一博，却突然觉得他倒是挺可爱的，虽然用可爱这个词形容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赵老师好像不太好，“我倒是觉得你比较可爱。”但陈少熙嘴比脑子快一步的说了出来。
“你才可爱，没大没小！”赵一博瞬间收起了笑脸起身对着陈少熙的头发就一顿乱揉，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弟弟还是自己学生说可爱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又想起刚才被小朋友误认为是少熙女朋友并且这家伙还不解释，赵一博的耳朵不自觉的红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两个男生打作一团，你追我赶的，笑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最后两人都跑累了，瘫在小区的长椅上相视一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确实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了，快累死我了。”赵一博喘着气，这才当了半年老师明显感觉精力大不如前，不过其实也不怪赵一博，不是他体力不行而是陈少熙精力过剩。
“那你好好休息会儿，我去买点水果，你要吃草莓还是车厘子。”陈少熙站起身准备去买点水果，他看今晚赵一博没吃什么东西，而且他很早就发现赵一博嘴很挑，很多菜都不怎么吃，虽然不会直说但不喜欢的菜会明显看见吃的少，肥肉更是一点都不沾，可能就水果还比较喜欢能吃的多一点。陈少熙想着赵一博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寻思着买点水果。
“我跟你一起去吧。”赵一博缓了口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给陈少熙也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衣领后两人才一起走到了附近的水果店。
于是两人买了好些水果才回家，前段时间忙着期末赵一博跟陈少熙两人嫌每天跑来跑去麻烦，索性最后就让赵一博搬到了陈少熙家里，还能每天监督陈少熙学习一举多得，所以现在赵一博回陈少熙家跟回自己家一样熟练，这不刚一到家就往沙发上一趟，任凭陈少熙给自己端茶倒水，水果甚至都是洗好切好递到手边了才吃。
“快去洗澡吧。”陈少熙现在反而像年纪大的那个人，催促着赖在沙发上不起来的赵一博。
“再躺一会儿，改了两天卷子累了。”赵一博连着改了几天卷子现在腰酸背疼，晚上又跟陈少熙在路上闹了一会儿现在更是全身酸痛。
“公主殿下，你怎么这么娇贵呢。”陈少熙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把赵一博扶正给他按摩，“来老奴给您按按。”
“陈师傅手艺不错，有学过？”赵一博被他按的舒服，哼唧了一声，抬眼看着陈少熙打趣道。
“现学的，你不是老是说肩颈难受吗。”陈少熙说的自然，但赵一博却听的一愣，有些感动也有些慌乱。他开始反思自己在陈少熙面前是不是有点过于放松了，起初还有些威严，现在倒是一点不剩了。
“哥，你过年回家吗。”陈少熙问道。
但赵一博没有回话，陈少熙心里咯噔一下，回忆起赵一博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家人，还有今晚他提到回家时赵一博那充满破碎感的神情。
“我不回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赵一博看陈少熙一脸做错事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想知道为什么吗？”赵一博看陈少熙欲言又止的模样，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他，或许他的经历可以开解一下陈少熙跟父母的关系。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陈少熙看见了赵一博眼底的挣扎，看的他有些心疼。
“没事，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赵一博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好像没给你说过我经历跟你其实挺像的，所以我也能明白你的感受，不一样的是我有一个哥哥，他很优秀很厉害，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而我总是被拿来跟他做比较。”
“我跟你一样从小就被家里规划好了以后的路，他们要我像大哥学习，学习经商学习琴棋书画，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真的愿意又真的喜欢什么。后来我厌倦这种生活想要找回自我，于是我开始反抗，我上高中那会可比你现在叛逆多了，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最狂的一次是一挑五，虽然打赢了但自己也被打断了一根肋骨进医院躺了半个月，在医院躺着的那段时间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到底该怎么过，但躺着躺着突然有一天就想明白了，觉得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这么蹉跎下去，我想要做老师想要去更大的世界去看看。”
“那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会不能回家。”
“这还没到故事高潮的地方。”赵一博舔了舔嘴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他强迫自己平静的去叙述这件事，但是声音里还是微微的带着一丝颤抖，“后来我考上了大学，选择了去农村支教，然后喜欢上了一起去支教的学长，在我爸面前公然出//柜才被赶出的家门。”赵一博说的云淡风轻，但此时这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小小一只看的陈少熙很想上前抱住他。
“害怕吗，我喜欢男生。”赵一博见陈少熙面露难色，突然有些后悔告诉他这么多，可片刻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释然，或许过了今晚陈少熙就不敢再这么跟自己打打闹闹了吧，他的世界又要回归一片荒芜。
可下一秒赵一博被拉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直到两个人的心跳渐渐同步，赵一博才回过神想要推开，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死死的勒住了腰将他拉的更近，陈少熙跪坐在沙发边，头抵着他的肩膀，随后少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怕，只是怕你难过。”
赵一博听完鼻尖一酸，他强忍着泪水挣脱了陈少熙的怀抱，“别煽情，搞得我都快哭了。”
“嗯……”陈少熙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唐突，一瞬间整张脸都红透了，连脖子都泛着红，像一只熟透了的大虾。
“所以不是我不想回家过年，是真的无家可归，我爸到现在都没能原谅我。他一直觉得我喜欢男生不是因为喜欢或是爱，只是为了挑衅他的权威罢了。而且其实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算是真的喜欢……”赵一博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的耸了耸肩，“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好好学习，跟爸妈多沟通一下，或许他们会理解你的。”
“赵一博，要不你过年跟我回家吧。刚好我弟也挺想见你的。”陈少熙突然眼睛一亮，像只大狗一样趴在沙发边说道。
“又没大没小。”赵一博翻了个白眼，但对于陈少熙逐渐开始直呼其名这件事也逐渐开始妥协，因为他还挺喜欢陈少熙喊他的名字，少年独特的咬字方式让他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的好听，“我才不跟你回家呢，你弟想见的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我。而且我去你家干嘛，家访吗？”
“啊……也是哦，你万一告我状怎么办。”陈少熙恍然大悟，都快忘了赵一博还是他亲爱的物理老师，“那你过年怎么办，就一个人待着？”
“不是啊，我哥每年都会偷偷来看我，只是他现在太忙了而且他女儿年底刚出生应该没空管我。不过我死党今年要回来啦，刚好给他接风洗尘去。”赵一博想到好兄弟终于要回国了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真不用我陪？”陈少熙有些吃味，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赵一博提到好兄弟时眼睛放光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别扭，就连刚才听见他说喜欢男生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你好好过年，我一个成年人还有你个小鬼陪。没遇到你之前的那些年我不也这么过去了。”或许是小狗别扭的模样成功的取悦了赵一博，他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毒舌。
两人就这样怀着既盼望着过年又不期望过年的心情一直待着了除夕夜一早，少熙不能在拖延了只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而赵一博也等着晚上去接好友。
“哥，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陈少熙开始贫嘴道。
“那你多写几份我给你布置的试卷。”赵某人不解风情的说道。
“那还是算了，是我不配”陈少熙抱拳，说完又有些不舍的看了眼赵一博，相处了快半年的室友突然要分开还真有点不习惯。看着赵一博一脸嫌弃的把他往外推，陈少熙也很无奈，暗骂了一声赵一博你没心后只能老老实实的提着行李准备回家。
新年将至，大家都在为团圆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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